探访同性恋者生活 背负婚姻的老男同志活得累

解说:2005年童戈主持的《中国人的男男性行为性与自我认同状态调查》完成,他也从同性恋作家转型为同性恋研究者,调查中他发现了同性恋群体中更复杂的现象,那就是农民工中的同性性活动,翻看童戈调查的口述记录,那些满含心酸的语句让人怜悯,也让我们审视到了社会角落中的问题。

童戈:事实上,农民工里面的男男的性活动非常活跃,以我目前已经进行的可以定量的分析来讲大概不会低于 14%、15%,当然层次不同就性活动方式不同,譬如说他们有很多农民工都是处于一个概念叫做性活跃期离开家,出来了,性怎么解决?一个他们之间会发生的同性的这些性活动,而他们不会认同为这是同性恋。

解说:在童戈做过的一份天津某私企农民工调查中,19名接受调查的人中有8人发生过程度不一的同性性行为,在广州某私企的31名农民工中,13人发生过程度不同的同性性行为,而且这些人中有超过20%是已婚人群。

子墨:但是当一个农民工他本身并不认同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他如果参与到同性的性行为当中他不会发生困惑吗?

童戈:事实上,男人和男人的性活动跨越着性取向的,这也就成为我们现在来讲一个新的认识,譬如说同性之间青少年的性游戏甚至说性启蒙的方式,一直到咱们普遍的都会讲到,说监狱里面或者军队里面这些同性集中接触异性很困难的地方,同性的这种性的活动多,那他们是不是同性恋呢?不是。

子墨:在您访谈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哪位农民工给您讲述过他自己的经历,如何从农村走到城市,如何参与到这种男男的同性的性行为活动当中?

童戈:譬如说厦门鼓浪屿码头,包括深圳广州等等的,都是这种大型的街心公园城市公园免费的,它既是农民工在那儿休闲自己娱乐的场所,也是“同志”的活动场所,所以说发现和被发现,或者是谁发现了谁,有的时候就都不是能够很清晰地说出来的。

解说:根据童戈的调查,在农民工中的这些同性性行为者,有的已经和当地的“同志”圈子联系在一起,甚至发生金钱交易,还有人从最初的农民工变成专职的卖身者,如今越来越多的城市管理者注意到这个问题,希望通过为农民工提供廉价夫妻房等措施解决已婚人群的问题。

童戈:我原来以为做MB的moneyboy这样的小孩们很少,或者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我原来也是很歧视的,当我真正地去做了研究,和他们真正地打开了交流了以后,我才发现,一个是很多,一个是大量的,譬如说他们为什么做了MB,他们对自己是怎么认识的等等这些情况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是站在一个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下,形成了很多对他们的解释,所以这些解释也是很简单吧。

解说:MB是英文money boy的简称,意思是要钱的男孩,在这个圈子里生活了几十年,童戈没想到,竟然很多城市都有这样一群MB。

童戈:不好估计,这边的类型还不一样,譬如说有的是妈咪带的,有的是自己行动的,有的是在网络上的等等不一样,有的是我们所谓兼职的,就是他有工作,或者在学这些,所以很难估计这样的数字。

解说:作为一个同性恋者进行MB调查,童戈既要防止自己被对方当作嫖客,又要获取对方信任,常常一次真正有效的调查提问在和对方谈话两三个小时以后才能开始。

子墨:他们大多都处于什么样的年龄状态,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来从事这些工作呢?

童戈:原因也很多元,所以这个在我的这个研究里提出一个理论,就是相对平衡的理论,说绝对贫困,因为某种情况,比如说伤残、疾病、家庭等等这些造成绝对贫困了,是没有要来改变贫困的能力,要用做这个工作来换取经济上的收入,改变自己的相对贫困。

童戈:我们不给他去做一种性取向的界定,在我的研究当中,只是说他自己认可是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来看就是大概不认同自己是GAY的,是同性恋的,大概要占到40%更多。

童戈:既乐意做,要用做这个工作来换取经济上的收入,改变自己的相对贫困,然后又在社会的这种主流的一种道德观念之下,承受着精神上巨大的压力,然后又和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在认识上,在精神上产生着矛盾,甚至报复。

童戈:有。因为我们始终地没有去强调一个,比如说一个小姐和一个嫖客,那小姐应该是为嫖客怎么提供服务,嫖客应该怎么来,我们没有这种,所以说他一方面愿意用自己提供性服务来换取经济收入,一方面又认为这是被欺负的,所以我们就是把这样的角色就定位于,他总是一个被压迫和被侮辱的人,那一个在被压迫和被侮辱角色中的人,他必定产生着报复心理,而我们很多的一些性顾客,同样也带着这样,花了钱就感觉到自己可以主宰人家了,可以占有人家了,可以人家了这样的心态,这是性教育过程当中一个很严重的矛盾的问题。

翻阅童戈的调查报告,我们会感到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群体,看上去这只是单纯的性取向问题,但是里面却隐藏着易、胁迫、讹诈,因为社会压力,他们不愿意把身份暴露在阳光之下,受害人也难以向外界寻求援助。

子墨:在您进行的男男易的访谈过程当中,所了解到的一个非常典型的MB的经历会是什么样子?

童戈:我觉得贫困确实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你比如有一个小孩子,小孩子他从17岁,家里头父亲因为出车祸,整个的腿截肢了,母亲因此改嫁了,家里还有妹妹,是由奶奶带着他生活,他17岁他就到了城市里面,到城市里面呢,因为在餐馆里打工惹了一个祸,就是说没端好东西,把顾客给烫伤了,没赚到钱,还欠了老板几百块钱吧。在这个时候无意中,是在浴室有人说我给你钱,可以吗?用圈子里有个话说,来钱快,确实啊,于是用这个钱还完了老板的债,就直接地做了MB了。这个孩子不是一个gay,就一直做下来了,这件事情被同乡知道了以后,自己不能够再回家了,于是索性地就更纯粹地到各地去做职业的MB了。

还有一种,就是说这是一个学美术的大学生,看到别人有一套很漂亮的叫《西洋美术史》这样一套书,大概是 6000多块钱,而当时就是为了要买这套书,开始收钱,那书可以买了,我下面要想再买好的苹果设计电脑,那得两万多,继续卖吧,然后也不想再做设计了,就索性做了职业MB了。

子墨:在成为MB之后,他们的生活给您描述过吗?比如说每天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童戈:他们的生活状态几乎生物钟是颠倒了,你譬如说他们上午总是要休息的,要睡觉的,然后12点,1点是他们的早餐,然后6点7点之间又吃一顿饭,然后就该上岗了,甚至就该有生意了。

童戈:这个成为他们最巨大的精神压力,他们要跟家里说,我在外面混得怎么怎么好,然后往往每一次回家,又成为他们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浪费掉的一个过程,给家里要买很多的东西,回到家里头要请人吃饭喝酒这些东西,要显示自己在外面这种工作,在社会上混得多么得意,而最后自己又没有钱了,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子墨:在这份工作之外,他们还能够拥有自己的情感世界吗?比如说去交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童戈:有的有,而且对于这种情感的一种更追求,那种情感的东西比一般的人要更敏感,更恶劣,包括可怜自己。

童戈:最开始做的时候,计划得都挺好,很快赚一些钱,自己手里有了一定的资本,去做一些生意呀等等的。

子墨:特别是像那些孩子,如果他们不认同自己是gay的这种身份,本身的性行为和自己的,他认同的性取向发生差异的时候,他会很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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